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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電力報
彭源長
2012-08-26
拳拳報國情,豐碑立江河。7月13日,水利水電工程泰斗潘家錚先生寫完了他厚重的85年人生長卷,與世長辭。
先生走了,他留給了我們寶貴的遺產;先生又沒有走,他活在很多人心中。
“數據庫”中的先生
就在一個月前,病床上的潘家錚先生沒能到京西賓館頒獎現場親手捧回屬于他的光華工程科技獎“成就獎”———這是祖國和人民給予這位把自己全部的忠誠、智慧、汗水灑向祖國水利水電事業的老人無數褒獎中的一個。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委員劉延東將獲獎證書送到他的手中。
這是先生當之無愧的榮譽。作為我國著名水利水電工程專家、國家電網公司高級顧問、中國工程院原副院長、中國科學院和中國工程院兩院資深院士,先生堪稱一代水利水電工程泰斗,曾先后參加和主持過黃壇口、新安江、磨房溝等大中型水電站的設計工作,指導了龍羊峽、三峽等大型水電工程的設計工作。
打開中國電力新聞網數據庫,輸入“潘家錚”三字,可以查到最近10余年來中國電力報等媒體有關他的新聞或文章數百篇。這些文檔,忠實地記錄了他晚年孜孜不倦的工作。
細細瀏覽每一則報道,每一篇文章,一個治學嚴謹、熱愛祖國和人民的科學家就那么真切生動地立于眼前,似乎不曾離去。
老人一生傾情祖國的水利水電事業,走遍無數山山水水,情灑無數水利水電工程。眾所周知,他對世界最大的水利水電工程———三峽工程傾注了大量心血。他曾深情地說,要建成一座工程,必須有愿意為之獻身的人。如果三峽工程需要有人獻身,我將毫不猶豫地首先報名。我愿意將自已的身軀永遠鑄在三峽大壩之中。三峽 工程每一米高程上,都澆筑有老人的智慧和感情。如今,舉世矚目的三峽工程防洪能力正在發揮,所有機組正在運轉,正可告慰老人一生深情。
作為電力人,老人特別關注電力科學發展,科技創新。不久前,在病床上他對電力發展念念不忘:“我已年逾耄耋,病廢住院,唯一掛心的就是國家富強、民族振興。
我衷心期望,也堅決相信,在黨的領導和國家支持下,電力工業將在特高壓輸電、智能電網、可再生能源利用等領域取得全面突破,在國際電力舞臺處處有‘中國創造’‘中國引領’。”晚年的潘老任國家電網公司高級顧問,并亦欣然擔任本報專家顧問,樂于為中國電力事業和傳媒事業出謀劃策。
作為在上世紀上葉出生并完成基礎教育的江南才俊,老人從小熱愛文學,國學功底深厚。除了科學家的身份外,他還有作家的頭銜。其中,多為世人所知的,他是我國唯一一位院士科幻作家,出版過四卷本70萬字的 《潘家錚院士科幻作品選》,獲得過首屆中國出版政府獎、中國科普作家協會優秀科普作品獎等多個全國性獎勵;而少為世人所知的是,先生的舊體詩和文章也寫得很好。他的科幻小說構思巧妙、大膽,科學性嚴密、人情味濃,文筆生動凝練,語言幽默調侃,選材和描寫不落俗套。而他的詩作文章,更是情思婉轉,筆觸細膩,讓人動容。
記者眼中的先生
2006年3月,本報記者曾有幸就水電發展等問題采訪先生。訪畢,記者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稱老人為“新青年家錚先生”。
“青年者,非年齡之謂,乃心靈之謂也。心中長有不老之愛、有科學民主之精神,可謂新青年。”盡管潘家錚先生已經79歲高齡,但是,記者所感知的,卻正是一位發散著青春魅力的新青 年———愛家國、愛人民、愛科學……先生胸懷之內,充滿了這些愛,激蕩著這些愛。
先生愛祖國。
他是那么渴望祖國的強大。十年浩劫留給他慘痛回憶,但是,這對于他已經不值一提。他念念不忘的是浩劫給家國民族帶來的深重災難。“我總是想,如果當初我們沒有走這條彎路,而是一開始就走上正確的道路,那現在我們的國家該是多么的強大啊!”他諄諄告誡年輕人,要熱愛祖國。
“如果祖國不強大,一切都是空的。”先生愛科學。
這是一位真的科學家。一位將科學精神浸透到骨髓的現代人。科學并不神秘,一個人是不是科學的,并不在于掌握多少知識,而在于他有沒有科學的精神。他痛心于一些老知識分子晚節不保而為“水變油”等謬論宣傳,寫下了《向心陷迷信的科學家進一言》;他也曾為青年學生立志打破物理常規而癡迷于“研發”“永動機”,親筆寫信《關于“永動機”致某同學》。“如果真像‘神醫’們說的,世界上沒有什么疑難病癥他們不能治,中國早該拿到多少諾貝爾獎了,我從來不相信這些東西!”孩童般干脆的語氣背后,是真正孩童般明凈的心。
先生愛人民。
“人民是歷史的英雄,要學會做群眾的學生。”“不能讓文革重演、不能迷信權威。”這些凝聚了血的教訓的話語,從他口中說出,是如此真誠有力。他曾就三峽工程的論證決策過程懇切地告訴美國同人,中國人在對待大型工程時是多么講究民主和科學。
潘家錚先生心中的愛,有時像涓涓清泉潤物無聲,有時又如大河涌流,奔騰澎湃。他對家人的愛、對水電和文藝的愛,莫不至深至純。特別是采訪中,記者深切感受到他對青少年的一片關心愛護之情。“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強則國強”。只 要有機會,他總是呼吁大家都關心愛護青少年;只要有機會,他都會盡其所能地幫助青少年。他笑說,他就是喜歡“小東西”,就連三峽工程,在他眼中也有如不斷長大的孩子,“每一次見都有新變化,每一次見都有新的激動。”年青就意味著希望。博愛、極有責任感的潘家錚先生,在記者眼中,正有著一顆不老的青年之心。
記憶深處的先生
采訪先生的報道,報紙發表的只是一部分,在博客中,本報記者還記錄了閱讀《潘家錚文選》的特別感受。
文革期間,先生愛女夭殤,逝于懷中。
誰能知道這對感情細膩豐富的潘先生,會造成多大的創痛么?在《潘家錚文選》中,有他一回回的哭,一篇篇的《哭女文》、《哭女辭》、《哭女律句》、《哭女絕句》……“憶兒在日,繞膝承歡。柔發覆額,粉臉團團。明眸善睞,秀靨可餐。細語輕歌,載笑載言……蒼蒼者天,胡此慘毒!念兒泉下,彷徨失侶。渺渺黃埃,茫茫黑霧。孤魂躑躅,不知歸路。兒本弱質,何以相處!一念及此,痛裂肺腑……”(摘自《哭女文》)字字血淚。一遍一遍不止的悲聲中,是無盡的愛憐和思念。先生感情之深且堅,讓人無不動容。以至于采訪時,記者根本不忍也不敢提及這段往事,深怕已為耄耋老者的先生不能承受。記者深知,不能再去觸碰老人心中這最深最柔的一處了。就讓它靜靜的在那兒吧。
它是那么深重,又是那么圣潔。它絕對專屬于老人。在老人面前任何的不小心,哪怕是出自尊敬和感動,都可能會是一種不可饒恕的冒犯……如今,先生魂歸天國,在那兒,想來正和愛女歡樂團聚吧。
謹以此追記先生,并祝先生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