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百姓藍皮書：環境問題防比治更為重要
環境問題防比治更為重要（一）

新華網 （2002-09-16 15:37:07）

■近年來，北京市采取了90多項措施治理和改善城市環境，2001年市區

中國百姓藍皮書12

環境與資源

本報記者與報告撰寫人對話

關鍵詞

■《人類環境宣言》

1972年6月5日, 聯合國在瑞典斯德哥爾摩召開全球第一次世界環境大會,會議共有113個國家和有關國際機構的1000余名代表參加, 會議通過了關于人類環境問題最為完整的報告,指出“保護和改善人類環境已經成為人類一個緊迫的目標”, 這一報告即為《人類環境宣言》。

■《巴塞爾公約》

1989年3月, 聯合國環境規劃署在瑞士巴塞爾召開國際外交大會，會議通過了旨在控制有害廢物越境轉移及其處置方面的法律文件，即《巴塞爾公約》。

■《21世紀議程》

1992年6月，聯合國在巴西里約熱內盧召開人類環境與發展大會, 183個國家和70個國際組織派代表參加了大會, 提出了“以公平原則, 通過全球伙伴關系促進全球可持續發展”的全球21世紀行動綱領, 即《21世紀議程》。

■《京都議定書》

1997年12月，149個國家和地區的代表在日本召開《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締約方第三次會議, 通過了旨在減少發達國家和部分經濟轉軌國家溫室氣體排放量以抑制全球變暖的協議, 即《京都議定書》。

■溫室效應

二氧化碳、甲烷、氧化亞氮、全氟化碳等氣體，具有吸收太陽長波輻射的特性，被稱為溫室氣體，由于煤炭、石油等傳統能源的大量消耗和溫室氣體排放，導致大氣中溫室氣體增加，引起全球平均氣溫升高的現象，即為溫室效應。

■南水北調工程

為解決華北地區和西北部分地區水資源不足問題,國家決定引長江水來補給這些地區,工程方案包括東、中、西三線調水,東線是從江蘇省的江都引水,主要沿大運河到達北京；中線是從丹江口水庫調水,經河南、河北兩省后,一路到北京,另一路到天津；西線是從長江上游引水入黃河上游。

■荒漠化

在干旱、半干旱和半濕潤地區,由于自然或人為因素影響，導致土地生產能力下降，并出現退化的過程，即為荒漠化。廣義的土地荒漠化包括沙質荒漠化(即沙漠化),石漠化(主要是水土流失所致),寒漠化及鹽堿化, 狹義的土地荒漠化特指沙漠化。

■厄爾尼諾現象

是指南美赤道附近, 約北緯4度至南緯4度，西經150度至90度之間的海水帶的異常增溫現象。其成因目前尚無定論, 有的學者認為可能是太平洋底火山爆發或地殼斷裂噴涌出來的熔巖所致；也有人認為是因為地球自轉的年際速度不均造成的。每當地球自轉的年際速度由加速變為減速之后，便會發生厄爾尼諾現象。不管怎樣，其出現頻率在加大, 原來為5年至10年的周期，后來縮短為3至7年，近十年來已僅為2至3年。

■生物多樣性

是指以生物物種多樣性為核心的，生物基因、生物物種、生物種群及其生態環境的多樣性，保護生物多樣性有利于維護生態系統平衡以及人類自身的生存與發展。

■赤潮

由某些微小浮游微生物急劇增加所引起的海水顏色變化的自然現象。主要是由于陸地排放的城市和工業污水入海后所引起的水體富營養化作用的結果。一般顏色呈紅色，故名“赤潮”。

作者簡歷

劉治彥，1967年出生，1998年底中國社會科學院經濟學博士后出站。現為中國社科院城市經濟室副主任，副研究員, 碩士研究生導師。研究方向為環境經濟、區域經濟和城市經濟。參加和主持過多項國家科技攻關、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國家社會科學基金、有關部委委托研究項目，以及20多個城市的發展戰略、發展規劃制定。參與了多部論著的撰寫，發表論文30余篇。

應廣大讀者的要求，《中國百姓藍皮書》將匯集成書，由解放軍文藝出版社出版，預計出版日期2002年10月—11月，估價23：00元，欲購此書的讀者可撥打小紅帽訂書熱線：67756666提前訂書。小紅帽將免費送書上門。（牛嬙）

環境問題防比治更為重要（二）

■十年最大的轉變是觀念

記者：您認為近十年來，環保在我國最大的變化體現在何處？

劉治彥：最大的變化就是自上而下在環境觀念上的轉變。這種轉變受到國際背景的影響，同時也是國內經濟發展到一定水平后，人們環境意識覺醒的結果。環境需求是一個較高層次的需求，只有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當人們的衣食住行得到滿足后，環境質量才會被人們重視。

記者：但環境又是和人息息相關的生存問題。

劉治彥：和饑餓比起來，環境問題還是高層次的，所以才會有因為經濟利益犧牲環境的行為。而且環境對人體的健康影響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不是當時就能顯現的，當然突發的環境事件除外。

記者：您具體談談國人對環保認識的轉變。

劉治彥：先不說別人，就我自己來說，我1983年上大學，學的專業就是環境與資源管理，當時老師在課堂上給我們講《寂靜的春天》，我們根本不能理解；當聽說國外有個羅馬俱樂部，在為地球的人口承載能力擔心，覺得他們那是杞人憂天。你想那個年代大家能頓頓吃上細糧就很高興了，注意力根本還在衣食問題上呢。但那時候我國政府有關部門已經開始注意環保問題了。80年代中后期，我國的經濟得到快速發展，因為發展經濟而忽略環境甚至犧牲環境的做法在很多地方存在。當時人們意識不到，但到了近些年，一些環境問題就顯現出來了，有的甚至達到很嚴重的地步，老百姓也逐步認識到環保的重要性了。

記者：吃一塹，長一智。

劉治彥：是這樣。今年我們研究荒漠化課題組到內蒙古巴盟一個荒漠化很嚴重的地區去做調研，那里的牧民主動表示一定要配合好政府，做好治沙工作，為了讓草原的環境得到改善，他們哪怕是自己掏錢也愿意。因為這些牧民切身體驗到了掠奪性放牧的惡果。原來可不是這樣，原來人們認為土地是國家的，個人只是短期承包，能用就盡量用，認為國家防風治沙和自己無關。現在沙塵暴和荒漠化這么嚴重，甚至吞食了村莊，人們的觀念就轉變了。

國家這些年也加快了立法的腳步和力度，逐步制定了許多環境方面的法規。而且環保方面的投入不斷加大，從“八五”期間0.73%（占GDP）增加到 “九五”期間的0.93%。1999年，環境保護投入首次達到占GDP（國內生產總值）的1.01%。

總之，這些變化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我們中國從來沒像今天這樣切身體會到環境的重要。

■最有效的辦法是推進環保產業化

記者：您認為，我國現在在環境保護方面的主要問題有哪些？

劉治彥：我覺得主要的問題有兩個，一個是環保工作的機制問題，一個是對環保的投入問題，這兩個問題又是息息相關的。

先說機制。機制分為激勵機制和約束機制，前者是要調動起人們參與環保的積極性，后者是推進環保工作的保障。

舉個例子，我們搞的土地承包制，如果個人承包土地的時間很短，那么承包者就對土地沒有歸屬感，肯定是在自己的承包年限里，盡量使用土地，而不會去想到保養土地，但如果把他的承包期限延長，比如和他的生命差不多，那么他就會考慮怎么做才能讓自己這一輩子都能很好地使用這塊土地，該保養他就會去做，而不是再做短期的掠奪性的功利行為。

除了激勵機制以外，還要有約束機制。盡管現在頒布了很多環保方面的法規，但是，還不夠健全。有些企業，環境成本外部化，把生產過程中應該由企業解決的環境問題推向社會。比如未經處理的污水、固體廢棄物無成本的排放，這樣等于把它所造成的環境污染全部轉嫁給社會。它之所以敢這樣做，就是法律不夠完善。這樣，就不僅需要加快立法，更要加大執法力度。再好的法律如果不能有個嚴格的執法隊伍和嚴格的監督也沒用。

再說對環保的投入問題。我國近年來雖然不斷加大對環保的投入，環保投入已經占到GDP的1%，但是和發達國家比起來，差距還是很大，他們一般是占到GDP的3%到5%左右，當然不是說越多越好，越多可能污染的情況也越嚴重，但是經費充足，可以使清潔生產、生活得到保證。國外的環保投入也不完全用于治理項目，而是包括環保技術的研發和改進。

我們現有的這1%（占GDP）的投入本來就不多，還要用來解決所有的環境污染治理和生態建設，這些錢分到全國各個環節，就是杯水車薪了。而且我國作為人口大國，環保的任務更艱巨。人口眾多，這意味著生活垃圾的污染——生活廢水、廢棄物等等也十分嚴重。同時，人口多，生存壓力就大，怎樣防止為了經濟利益損害環境的事件發生就是大問題。（牛嬙）

環境問題防比治更為重要（三）

記者：可是如果把環保的資金問題完全推給政府，那么政府的壓力也是很大的。

劉治彥：對。要想根本解決環保的資金問題，目前最緊迫的也是最有效的辦法還是要讓環保產業化，也就是建立在市場經濟之上的環境治理。除了一些利在當代、惠及千秋的大工程由中央政府財政來支出外，地方上的工程由地方財政來負責外，我認為其他的環保工作完全可以依賴環保產業的良性循環來自行解決。

記者：您認為目前是什么在制約我國環保產業化的推進？

劉治彥：環保產業目前尚未形成良性循環。企業追求的是降低成本和增加利潤，解決不好成本和利潤的問題，企業就無法生存。要想形成良性循環，需要政府、企業、居民共同努力。首先政府要扶植環保企業，給它們資金上的、政策上的支持。像荷蘭，就對那些運用風能發電的綠色產業免征部分稅，以此引導企業重視；德國給那些大的污水處理廠在設備引進時提供低息貸款；中國香港政府幫助該地區的環保企業引進環保設備……這些都是值得借鑒的經驗。同時，居民也要有環境成本意識。

記者：企業本身控制技術成本也很重要。

劉治彥：技術成本取決于兩個方面，一個是技術本身，就是在采用時的設備投入，再一個是技術應用的規模問題，市場規模越大成本就越低，因為技術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復制，可以大量應用，應用越廣，成本越低。如果市場規模小，成本高，環境得不到治理，就形成一個惡性循環，怎么打破這個惡性循環呢？政府應該有環境觀念，制定環境政策，引導、培育環保市場。

記者：目前我國的環保技術是引進的多還是自有的多？

劉治彥：自有的和引進的都不少。1998年，我曾經專門為這件事到過國家專利局檢索，打印出來的僅污水處理的技術就有幾百項，加上國外的就有上千項了。現在的問題不在技術本身，而是技術的推廣問題。我曾經跟國內一個很大的污水處理企業的老總討論過這個問題，他們的企業在國內名頭很響，但實際上效益卻一般，大量的資金來源靠的都是銀行貸款，但回收資金卻靠有限的城市衛生費。比如一噸五毛錢的污水處理費對老百姓來說已經很高了，因為一噸水才一塊多錢，污水處理費已經占到1/3。對富人來說這點錢當然沒問題，但對窮人就不一樣了。所以有關部門是否可以考慮對不同收入人群采取不同的收費制度？這只是一個具體例子，在今后的環保工作中，我們需要根據我們的國情進行制度創新。

記者：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垃圾是放置錯了的財富”，除了制度傾斜創新以外，我覺得環保企業自身也要想辦法，提高“變廢為寶”的能力，擴大利潤。

劉治彥：“變廢為寶”實際是環保企業的產品推廣問題。比如處理過的廢水雖然不能飲用，但是可以作為衛生、綠化、消防等二次回用；但是目前回水利用受制于客觀條件，比如沖洗馬桶之類的用回水完全可以達到清潔目的，但現在的樓房只有一套供水系統，想用也用不了。

記者：就這個問題，我們報社的環保版面也做過探討，現有的舊樓管道改造工程很大，但是現在新樓在建設時不應該再犯這種“錯誤”。

劉治彥：應該有硬性規定新樓鋪設兩套供水系統，其實鋪設兩套系統并不難。青島有個小區在建造時，請我們去幫助它完成生態化，那是一個能容納二十幾萬人居住的小區，它將擁有自己的一個污水處理廠，同時建樓時把兩套供水管線埋好，這在技術上并不十分復雜。現在一些污水處理廠處理完的污水并沒有得到有效利用，換句話說就是沒能實現資源化，這樣無形中就提高了處理成本。這是一個系統工程，從開始的回收環節到處理完的利用環節應該形成一個良性循環，這樣才有利于環保產業化的實現。但這就需要政府做出統一規劃。

■對未來謹慎而樂觀

記者：剛才我們談到的都是環境污染治理（環境污染一般是指大氣污染、水體污染、固體廢棄物傳統意義上的“三廢”問題）。此外大家還很關心整個地球的生態問題，請您談談我國目前的生態狀況。

劉治彥：我國現在生態環境破壞有幾個大的問題，具體包括北方地區的沙漠化和南方地區的石漠化（喀斯特地形），沿海地區的鹽堿化，高原的寒漠化；還有生物多樣性減少等問題，我們在報告里提到過。治理環境污染可以靠環保技術、環保產業化來實現，相比起來，生態環境破壞后，生態修復更困難。

記者：需要的時間也更長。

劉治彥：對。我們總是說生態環境的“防治”，其實，“防”比“治”更重要，怎樣減少人類對環境的破壞活動是關鍵。生態環境的治理最根本的是要解決當地人的生存問題，否則破壞的速度會遠遠大于治理的速度。這個我們已經有教訓了。

記者：這需要環保工作觀念的轉變，僅僅單純的治理是不夠的，它需要一個系統的方案。（牛嬙）

環境問題防比治更為重要（四）

劉治彥：就像以前人們提到保護生態環境好像就是種樹，而種樹就是種那種看得見的喬木，現在大家的觀念正在改變，知道種樹也要喬木、灌木、草本相結合，是一個植被的概念了。該種草的地方種草，而不是把草拔了改種樹。關鍵的是要順應自然，只要不去破壞它，給自然一段時間，它會自然地修復。

記者：現在大家意識到環境問題的重要性了，同時有很多人持悲觀的態度，認為人類破壞速度這么快，很難恢復。您對此是什么態度？

劉治彥：我持謹慎的樂觀態度。悲觀的觀點，忽略了人類的主觀能動性，沒考慮到環境問題的本質是什么。目前環境問題的本質是人類不合理的經濟活動引起的，所以我相信我們可以靠制度管理和技術治理解決這些環境問題。

相反的，也有一些人持盲目的樂觀態度。認為人類可以通過技術解決所有問題，持這種觀點的人沒有考慮到技術的研發和推廣也是需要時間的。而人類的生存和健康是沒有那么多時間去等待的。比如報告里提到的核聚變帶來的新能源幾乎是沒有污染的，如果能大量使用的話，人類不用再為能源問題擔憂了。但是核聚變的技術完善需要一個很長的時間過程，科學家需要足夠的時間去嘗試。就像一個人掙錢一樣，如果你還沒能掙到錢就去大量的花費，那結果可想而知。錢沒了可以去借，但人類目前還沒有逃脫地球，資源沒了，上哪兒去借？這是我們面臨的一個難題。但人類還有足夠的時間發展技術，所以我持謹慎的樂觀態度。最關鍵的是我們現在要善待環境，順應自然，和自然界和諧相處。（牛嬙）